Friday, April 06, 2007

幻滅與再生:台灣當代獨立製片發展初探


台灣電影從八0年代新浪潮、歷經九0年代後新浪潮、新新浪潮等理論家們 族繁不及備載的分析與定義,看似繁花似錦:大師如侯孝賢、楊德昌、李安、蔡明亮在國際影展揚名,得獎捷報從金棕櫚到小金人。然而,二十年的歷程,對獨立製片甚至整個產業來說,卻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:“每下愈況”,台灣電影工業不僅是外界戲稱的“手工業”,而且還是“瀕危”的手工業。

台灣電影已死?!


從九0年代到二十一世紀,電影界不知喊了多少次“台灣電影已死!”。從最實際的產量數字來分析:八0年代,台灣電影業年產量曾經高達三百多部,後隨著錄影帶興起,中美經貿談判放寬外片戲院映演以及外片進口拷貝,有線電視的開放,加入WTO電影進口限額完全洞開,台灣電影產業便宣告急速銳減,從1995年以降,隨著港片人才外移好萊塢,經濟大環境不景氣,包括台灣在內的華語片市場整體萎縮,產量及上映片量逐年遞減,到2001年更是江河日下,全年華語片放映量只剩下56部,台灣出品的電影僅有十部上下,創下十年來新低點,產業全面崩跌,已成定局。
這段期間,不是沒有人拍電影,國際影展上台灣導演照例迭有斬獲,只是影展路線養叼了台灣導演”藝術規格”的創作走向,逐漸遠離大眾口味,加上台灣本土電影產製人才的斷層,長期缺乏電影教育的養成,使得觀影人口一再地流失。扶持台灣電影發展的重要政策基金”電影輔導金”,因為電影業內”藝術”與”商業”的門戶歧見與利益之爭,十幾年下來雖然贏了面子(不少在國際得獎的佳作都是靠輔導金得以拍成),卻失了裡子(台灣電影產業全面崩毀),輔導金”越輔越倒”,成了產官兩造又愛又恨,尾大不掉的創痛。
就像文藝復興之前的黑暗時期,歷經幾乎槁木死灰的2001年,而後幾年的低迷,台灣電影從官方(中影)到民間小工作室,幾乎已經全數進入獨立製片的產製模式。儘管幾個國際大導演如李安、侯孝賢、蔡明亮、陳國富仍可以延續過去新電影運動時期的影展路線,延攬外國資金合作拍片,甚至大導演如李安已經安穩站上美國主流影壇,但是台灣本土中生代到新生代導演莫不透過電視頻道(公視九年以來持續投資紀錄片)、新興數位媒體,以更低成本的方式拍片,並自尋市場定位與分眾,以拼博的精神尋求出路。

生命總會自尋生路


2004年似乎是台灣電影轉圜的契機年。幾部新銳導演的初試啼聲之作,卻意外地打響了票房和名號:一部不拿政府輔導金的<十七歲的天空>,從製片、導演到編劇都是新人的情況下,卻意外打進年輕族群,創下100%票房回收率的佳績,成為當年國片投資報酬率最高的低成本製作。之後又有周美玲的<豔光四射歌舞團>,王小棣的<擁抱大白熊>等為市場注入一劑強心針。該年的華語片整體產量也首次回升到55部,台灣電影佔23部。隔年收穫更上一層,台產片上升到40部,包括話題炒熱賣座(總票房一千萬)蔡明亮的<天邊一朵雲>,侯孝賢<最好的時光>,新導演部分包括陳正道的<宅變>,劉德華出資「亞洲新星導」計畫網羅的女導演李芸嬋的<人魚朵朵>,拍街頭運動紀錄片起家,轉戰劇情片的導演鄭文堂<深海>。2006年最受矚目的莫過於行銷策略主導影片的同志類型電影<盛夏光年>,被國際影評人東尼萊恩譽為「2006最值得一看的新銳電影」<一年之初>等。

紀錄片的豐收年

在台灣電影復甦的現象中,堪稱成果豐碩的要算是耕耘多年的紀錄片市場,紀錄片的歷史演變,從戒嚴前的政令宣導、戒嚴後草根性的街頭運動紀實、到九0年代公視長期注入資金,培養紀錄片新秀,直到最近這幾年陸續開花結果,過去四年以來得到金馬獎的紀錄片,有四部得到公視支持,包括<養生主>、<山有多高>、<春天許金玉的故事>、<跳舞時代>等,不僅強調多元創作和獨立觀點,也為本土紀錄片提供了一個新的舞台。
2004年資深紀錄片工作者吳乙峰記錄南投921大地震的<生命>,在台灣掀起一股波濤,透過網路社群的力量,造成口耳相傳,接著這部紀錄片破天荒在院線片上映,並且以黑馬之姿躍為當年的國片票房冠軍,成為台灣影史上少見的現象。2005年,也是公視製作,莊益增,顏蘭權合導,以台南老稻農為故事主人翁的<無米樂>,工作人員用三十個月的時間,和農民一塊生活,以樸實無華的攝影角度描述台灣農民對腳下土地真摯深厚的感情,並透過他們長達五、六十年「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」的生活來關照當今WTO對台灣農業的強大打擊。另一部小兵立大功的紀錄片<翻滾吧!男孩>,則以幽默、輕鬆的影像觀察和暢快的節奏,記錄一位曾經輝煌過的體操教練,回到他家鄉宜蘭縣帶領一群不到八歲的小男孩苦練體操,最後拿到全國小學體操冠軍的故事,片中透過教練和導演之間從小到大的心路歷程,對比台灣體育教育養成環境的省思。

讓電影面對市場

從電影的量變和質變來觀察,2004年以來出爐的台灣電影,有著類型、風格以及市場上的轉變,更值得注意的是,這些新銳導演,或者從短片出發,或者拍廣告片、MV起家,和上一代電影新浪潮相比,他們或許更早的年紀就拿起攝影機,更沒有所謂電影圈傳統師徒制的包袱,他們關注的角度或許更靠近觀眾,更貼近市場,在鏡頭運用和行銷創意的表現上,也更大膽而直接。他們不僅有憨膽勇闖沒落的台灣影壇,幾個年輕人像鄭有傑、林書宇、林育賢也彼此支援各自的作品。究竟能不能像當年的台灣新浪潮,創造出另一波的新電影運動?或許還言之過早,不過近幾年來枯木逢春,雨後春筍的現象,倒是直得鼓勵和期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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